. Slight Fever . 三

 

冰帝校園的早晨在炫亮的陽光裡展開序幕,雖已進入十月的初秋時分,略帶涼意的清晨秋風一點也沒有影響到今日校內隱隱騷動的氣氛。

初中部的網球場照常開始準備朝練,三三兩兩各自在部室裡準備時,今天的主角一如往常的登場,和平日同樣地馬上就能聚集住眾人的目光。

在進入部室的同時,門邊的人影也慢條斯理地欺到身旁。

 

「小.景~~~~~」特意捏的甜甜膩膩的語氣跟著右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生日快樂啊,一大早就有我的祝福是不是覺得很感動?」

冰帝的帝王微斜眼瞥了戴眼鏡的傢伙一眼,勾起了一邊唇角。

「你一大早就在痴呆了嗎?啊?」

 

似乎已經習慣跡部的說話方式,也許該說若不這麼說的話就不叫跡部,忍足仍舊不為所動地繼續談笑,他的好搭擋向日岳人也興味盎然地跟著插話。

「去年的話是中午左右吧?跡部開始發飆的時候。」向日說道。

「女孩子們也很恐怖,我們都逃得很遠的時候還是完全不在意地圍著跡部。」

「這全是愛的力量啊,千萬不要小看跡部的費洛蒙喔。」忍足這麼笑著說。

「…………侑士你才是費洛蒙過剩吧?」

 

懶的去搭理那對雙打拍擋的相聲,換上球衣的跡部身後又附上了個背後靈。

「跡~~部~~~」慈郎總是帶著睏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今年跡部家也有生日會嗎?」

「就算沒有你也會吵著要參加吧?」似乎對這個認識超過十年的舊識很是縱容,跡部也只是挑起眉頭回答了他的疑問。

 

彷彿宮廷盛宴的詞彙還不足以形容每年在跡部家豪宅舉辦的生日宴,受邀的賓客們在金碧輝煌的大廳中品嚐著美食佳餚,還有管絃樂隊演奏著優美的樂曲,因著跡部家父母的身份地位、知名企業家銀行家不時穿梭在人群中,參與著這場顯示著當家的品味與財力交織而成的演出。

像是皇宮貴族的饗宴一般。

這樣的場所美其名祝賀,倒不如說是上一輩的人脈交流……;對於該是身為主角的跡部,也只是讓較熟稔的網球部正選們參與而已,數年來亦如此。

 

像是想到什麼,忍足遲疑了一下後開口。

「跡部,文化祭正忙的時候有辦法從學生會脫身嗎?」

「忙?無能的人是沒法待在學生會的。」在胸前交叉著雙手,那副高姿態讓忍足把原本想反諷的話給吞了回去。

「不,我只是為我們可憐的抱不平啊……」忍足想起早上遇到的同學,裝模作樣地露出了悲憫的神情。

「你一早就費洛蒙過盛啊?啊?」

怎麼啦?」一旁好奇的向日插了嘴。

「清晨就看到她往學校來了,若不是學生會要忙,她何必那麼早?」忍足對著提問的拍檔笑了笑。

 

這陣子的確學生會正忙的時候,除了體育祭外還有下個月的文化祭,身為學生會長的跡部是下達命令與決策的身份,推行實施是各分組與成員的工作。忍足口中的是學生會的書記組長,行事一向認真且打理的有理有序,雖說責任較重,在有多名組員的情況下應該也不至於忙到什麼程度。

 

「是茶道部的事吧?」挑挑眉,跡部下了個結論。

喔的一聲,忍足敲了下手心。

「說的也是,我都忘了是勞苦功高的茶道部部長,這下文化祭再壓身她大抵會被操死……啊,不過她也是認命的類型。」

 

沒空的話我跟岳人要到哪裡吃便當午睡?似乎很是認真把這等問題當作大事般煩惱地和拍擋討論了起來。不想再浪費時間聽這對搭擋沒意義的對話,在跡部的一聲令下全員趕緊往球場集合。

 

「我打賭第三節課跡部就會翻臉。」

一邊作著暖身的向日還是忍不住小聲對著身邊的人說道。

「喔----?我猜還是和去年一樣中午。」忍足附和著向日的提議,帶著自信滿滿的笑容。

 

 

※ ※ ※ ※ ※ ※ 

 

 

午休時分到來,他踩著略為急促的腳步離開了人群,直到身邊恢復寧靜後才不耐地吐了口氣。

去年也是同樣的場景,原想將自己關到學生會室,在看到走廊上騷動的人群時馬上打消了念頭;網球隊一向喜好的屋頂也早被佔領,心想著網球部室也許情形也差不多時,遇上了還沒加入學生會的,她對於他的不愉快只是笑笑,遞出茶道室的鑰匙。

想起去年的事,跡部微勾起唇角,往球場的路上走去,也許是不經意,從校舍內彎向操場時會經過社團棟,一般是鮮少有人會行進的路線。在見到某扇半掩的窗時他毫不遲疑地往那裡前進。

入眼的是見慣的身影背對著他斜靠在窗櫑,看不到對方的臉,從窗口望去看到的是對方手中審視中的紙張,上面的樣式很是眼熟。

 

他不預警地伸出手,穿過開啟的窗口直接抽過那些紙張。

窗內的人顯然被他的行為驚嚇到,猛然回頭望向後方。

 

「……文化祭的公文?」

 

跡部瞄過手上的物品,似乎一點也沒有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任何不妥之處,理所當然該指責般地,微皺眉抬頭看向窗口那頭的人。

「細部時間流程問題退回來修改。」看到對方是跡部,知道他問的是還沒處理完的責難,輕嘆了口氣也只是聳聳肩。

「………先不論這個,跡部會長,現在是逃難中?」

看到他微瞇了眼,忍不住輕笑。「忍足猜你的耐性只能到中午。」

「他跟妳打賭?」

「嗯。」

「……賭注?」

「他贏的話請他看電影,他輸的話請我看電影。」

「……………」

「嗯,結果都是相同的,他只是想看電影而已。」

 

看了眼天真笑著的,跡部只是不愉快似地哼了一聲。

不解地微偏頭,雖不知道他態度代表的意思,猜想可能是被當作打賭的對象不高興,她也只是一貫地微笑沒多問什麼。

 

「啊,要進來休息嗎?」像是突然憶起他出現的原因,笑咪咪地從榻榻米上起身,套了鞋打算走向門口的方向。

話剛完便聽見身後物體輕落聲,她回頭只見跡部姿勢優雅地落坐在榻榻米上,想來是大喇喇地由窗口翻身而入。

 

「啊?」對於呆楞的表情他只是挑眉。「有意見嗎?」

「…………沒規矩……」

他無謂地冷哼了聲,「隨妳說吧。」

 

一手隨性地扯開了喉頭上的領帶,微涼的秋風跟著拂過他的髮際,樹葉間落下點點的光線靈巧地閃動著,有一瞬間望著他的側臉出了神。

忽見跡部轉過臉來,對於她的注視帶點不置可否的味道。

「……我去倒杯茶。」楞了下,她笑笑躲進一旁的茶水間裡,從櫃子裡拿出茶具邊對著自己作了個鬼臉

飄散出的茶香伴隨著開水沸騰的聲響滿溢在室內,在她端出托盤時只見對方還拿著先前奪去的公文審視。

 

「對於修改過後的時間還有問題嗎?」熟練地沏好茶,他無言接過。「還是現在就想批閱了?」

「文化祭的舞會是妳的主意?」

並沒有直接答覆她的疑問,反倒是丟回了個問題;已決議的事項沒想到還會被質問,她眨眨眼,伸出手支著頰似乎是在思考該如何回答。

 

「舞會是少女們夢想的起點?」

「冰帝一向有例行舉辦的舞會。」

「我憧憬『傲慢與偏見』的場景呀。」

「妳還活在十九世紀嗎?」

擺明對於她的回答不是很滿意,他拿起身邊的鋼筆便是直接在公文上簽了核准。

 

「說吧,妳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哎呀,就直接裁定有罪了嗎?說實話,我只是覺得這個場景適合現在的冰帝罷了。就算不喜歡莎士比亞,韋伯的歌劇魅影不也製造出奢華的場面?」她笑。

 

悠揚的樂聲流動在華彩炫爛的大廳裡,少女們戴著華麗的面具踩著輕巧的步伐,優雅地伸出手接受了男士的邀約,雙雙滑入舞池翩翩起舞;他可能會為了熟悉的香水味動心,她也可能為了對方面具下認真的注視羞紅了雙頰。

「少男少女們一生的夢想不就從這開始?都要到了引退交接前的時分,辦點紀念性高的活動正好。」聳聳肩,她平淡地說明,似乎理由就是這麼單純。

的確,回想起學生會例行會議裡幾乎是毫無異義的通過她的提案,他也只能姑且信了她的說法。

收拾好確認完成的文件,起身便是準備要離開。

「鑰匙在茶几上,那麼就不打擾你休息了。」她笑笑。

 

順著話將眼光調向身邊小桌,除了置物盒裡的鑰匙端正的放在裡面,一旁墨綠色包巾的方型物體很是顯眼;怎麼看都像是便當盒,而且依那個體積來判斷──怎麼看都像是男用的尺寸。

嘴角勾起了然於心的弧度,跡部對著身旁空位示意;或許是出乎意料、又或許是不好意思,的笑容頓時變的有些尷尬。

 

「不了會長你慢慢休息我不多打擾……」

「這玩意兒怎麼看都是特意留在這裡的。」

「呃──我想先把這些文件送到學生會……」

「坐下。」

「那個呃…………………………………唉。」

 

在對方的眼神威脅下她也只能認命地乖乖在一旁落坐,跡部帶點好笑的看著這個理當跪慣的人難得的坐立難安。 

 

「這該不會"又"打算抵掉生日禮物?」

「──去年是意外,那本來是我的午餐。」

「所以今年是刻意?」

「……………………」

 

的表情已經從尷尬變成僵硬,似乎還不停地冒著冷汗,最後像是投降一般頭愈垂愈低──活像學鴕鳥要將頭往地上埋。

 

「饒了我吧,你就不能安靜的收下別人的心意嗎?」

「呵。」

「竟然還笑……」

 

聽見他忍俊不住的笑聲,讓她原本湧上熱度的臉頰更是通紅,惱羞成怒般地抗議。

 

「拿這抵太便宜妳了。」

「……好歹也是我一大早辛苦的成果耶。」

「最基本的不是該先問人想要什麼嗎?」還在說笑著,突然像是聯想到什麼話停頓了下來,臉上的笑容也有些收斂。

「說的也是……一般人大概作不到吧。」

 

大抵意會的到所指的是什麼,她略為垂下了目光,動了動唇角卻沒發出聲音 ;她當然也是理解的,就算他的能力再強、網球上具有天賦、生長環境如何優渥,就算願望再怎麼小,也是會有無法隨心所欲的部份。

兩人間的空氣凝結了一會兒,帶著些許不自然的聲調笑了起來。

 

「啊哈哈,會長若想要遊艇或別墅的話一般人的確是沒有辦法啦。」

「哼,我要那種自己弄得到的東西作什麼?」

「哇,聽起來真是刺耳,家特製便當可是有錢也買不到呢。」

「妳可能還需要跟我家的主廚討教一下。」

 

對於她作勢的齜牙咧嘴似乎不是很在意,故意攤了攤手還嘆了口氣。

 

「不信自己確認過就知道了。」

「哼哼,那也要有機會吃到才行。」

「是嗎,那妳今晚來吧。」

「嗯?」

「晚上有生日會。」

「喔…………欸欸--??!!會長家嗎?」

「……有需要那麼驚訝嗎?」

挑起眉,對於她不可置信的表情同樣感到意外,若是雀躍歡喜就算了,偏偏她是一臉如臨大敵的表情;看到跡部的眼神危險的瞇了起來,連忙搖搖手否定。

 

「不不我只是覺得……欸,怎麼說,我不是網球部成員……」

在他警告的眼光下硬生生將說出的話語改了個口。

「欸,雖說我很想見識一下……還是會覺得我有這個立場嗎,呃,你知道的就是──」

。」

「是!………請務必讓我參加!bb」

「很好。」

 

無視鬥敗般想一頭撞向榻榻米的模樣,他優雅地端起了茶杯。

她仍就著垂著頭的姿勢望著他瞧,弄不清他的用意,也放棄了猜他的思緒。

 

「跡部……」

「嗯?」

「那你有沒有………」有沒有向那個人提出邀約?話到嘴邊忽地那天目睹的畫面浮現在腦海裡。

 

啊,原來如此。

也許那天和她就是在談這個吧。

 

「嗯嗯,沒事。」想要轉換話題,她點了點頭臉上浮上笑意。「謝謝你的邀請,我就不客氣地打擾了,會長家的位置…啊,放學後請忍足帶我過去可以嗎?」

「……隨妳。」

 

秋風吹的樹梢沙沙作響,在說完話後他便轉向窗外不發一語,跟著他的目光看去也無法得知他改變態度的原因,對摸不定他心思的自己也只能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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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v 8,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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