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停在街道旁的汽車玻璃窗看著自己的樣子,拉了拉前額的瀏海,像是再三確定過還是怕它不安份亂翹地輕撫著。
商店街大樓上鑲著的時鐘寫著2點55分,離約定還有一點點的時間。
今天是,難得的兩人"約會"。
雖然平常總是一起上下學、一起行動,就像是習以為常理所當然走在一起的家人感覺,因為兩家距離實在太近了,想找人作什麼只要走個幾分鐘到對方家裡吆喝一聲就行了;假日『特地』約定在外頭一個地方見面,印象中還是第一次。
「和葉,別人給我多的二張電影票,明天妳要不要去看?」
昨天在學校裡,他是這麼說的,還是那幅『要不是這樣我才不想找妳』的態度,她應該是要同平常的相處模式那樣回嘴著『你那是什麼態度』之類的話云云,但是,突然地就這麼意識到了約會兩字。
所以她只是點頭開心地笑的燦爛,平次反倒不好意思起來。
「笨、笨蛋,又不是小孩子那麼高興。」伸手拍了她的頭,他也笑了。
「那,明天下午三點車站前的大鐘前見囉。」
……昨天確實是說三點的;和葉伸出右手,看了看手錶又抬頭看了看大鐘,3點02分,還沒看到平次的人影。
低頭拉拉裙擺,今天穿的是新買的鵝黃色洋裝,拎著同色系的小包包,很滿意自己的裝扮。回頭偷偷對著櫥窗裡的倒影吐了吐舌,不知道會不會被拆穿自己特意打扮過的事情。
3點15分,他遲到了。
拿出手機,邊左右尋視邊按了對方號碼,長長的撥號音後機器回覆著無人接聽的事實;改撥電話到他家也是無人接聽;和葉嘆了口氣,繼續耐著性子等待下去。
3點33分,她覺得有點生氣。
平次總是這樣,除了熱衷推理外,對其它的事總漫不經心又不以為意;因為太熟識了,他老是說他們像是哥們兒一樣,她也覺得她有義務照顧這個散漫的傢伙,所以她也總是說她是平次的姊姊的角色。
竟然遲到………;和葉邊生氣邊想著他來後要用拿手的合氣道修理他。
3點49分,繼續數落著平次的不是。
那傢伙腦子裡除了推理外就是工藤………;一想到和葉就覺得很不是滋味。有時看他突然不見人影原來就是往東京跑去,回來後神采奕奕地述說著推理的事情,那陣子他將工藤二字掛在嘴上的頻率已經到讓她覺得是迷戀的程度了。
所以初見到小蘭她們來大阪時,直覺地就認定小蘭一定是那個讓平次迷戀的東京工藤。
鬧了個大笑話…………。她忍不住再嘆了口氣。
4點01分,『溫和地』打發掉前來搭訕的無聊男子。
一直呆呆地站在街上實在是太怪異了…..,和葉邊輕甩右手,對落荒而逃的男人和行注視禮的路人視若無睹,想了想,走進了一旁的服飾精品店。
4點36分,買了二套衣服和一件泳衣。
店員親切地與她談天,她也愉快的試穿了很多衣服,然而,她還是會不自覺地留意著櫥窗外約定的地點。
所以店員忍不住取笑,她臉紅地否認等待男友的事實。
離開商店前店員送了她一小瓶香水的試用品,替她輕擦耳後,淡淡的花果香讓她心情開朗了一點。
4點50分,走進了對街的咖啡廳。
再一次打了電話,仍舊是無人接聽的回覆,她開始覺得有點著急。
難道是在來的途中發生什麼意外嗎?還是機車在路上拋錨?
幾十個不好的念頭在腦子裡轉啊轉的,擔心。
要不要回去看看?可是若離開時平次來了找不到人怎麼辦?
挑了面窗的位置坐下,她支著下巴發呆。
6點,電影的場次過了。
大抵是不會來了………;趴在咖啡店裡的桌子上,隨意撥著面前空杯子裡的吸管,發出冰塊相撞的聲音,喀啦喀啦地。
從剛開始等待的生氣憤怒、擔心,到現在覺得難過,心情的變化讓她疲累。
……他沒把她的事放在心上。
這麼期待的自己,就像是笨蛋一樣。
6點22分,站在夜晚的街頭,再度拿出了手機。
最後一次,她這麼對自己說著。
長長、長長的發信音後,她聽到電話裡傳出接通的切換音。
「………………和葉?」
帶著濃厚寢音的疑問句,她只是無言地茫茫望著街上點亮的路燈瞧。
「喂?」手機那頭傳來碰碰的吵雜聲,她猜想著他是在自家房間裡。
從床上下來,走到書桌前,然後,依他的習慣他會撥開百葉窗看看外頭的天色………。
「…………啊!!!天啊晚上了!」驚慌失措的聲音透過聲音孔爆出。「抱歉抱歉!!我不小心睡著了,請不要生氣!妳回家了吧?」
依慣例接著應該是和葉的爆吼,不過,這回一點聲音也沒有想必是氣瘋了;所以平次戰戰兢兢地繼續解釋著。
「那個,那個我可以解釋,就、就是昨晚臨時有案件過去幫忙,回來想說……」
和葉把手機從耳邊拿開,默默地按下了結束通話的按鍵。
為什麼總是這樣?
不管是約定好要去東京她也要一起去,他還是會丟下她,然後回來再來道歉解釋。
不管是平常說好到她家一起寫功課作報告,他就是會在家裡呼呼大睡讓她過來逮人。
不管什麼時候通知有案件,他都可以丟下現在的事情趕過去,上課時也是、節日也是、甚至,在同學們幫她舉辦的生日party上,他也可以這樣跑人。
她以為今天是特別的。
不過似乎只有她一個人這麼想。
街道上的行人來來往往明顯增多,她往另一頭人較少的地方走去,在設置在公園外圍的長椅上坐下,遠遠的街燈把她的影子拖的老長。
6點25分,她等了他3小時又25分鐘。
很佩服自己竟然有辦法等待下去。
接下來要怎樣呢?要像以往那樣,對他大吼完以後扁他一頓出氣,然後照樣原諒他嗎?
一再的反覆,她也會累的。
鼻頭酸酸的,伸手擦拭著掉下來的淚水;仰起頭靠在牆上,用力地深呼吸。
………因為自己是傻瓜。
視線所及的是大鐘的角度,再30分鐘、再30分鐘她就回去,好好的哀悼今日浪費的時間。
『或許我就可以下定決心放棄你。』小小聲地對自己這麼喃喃說著。
28……26…………20……………
視線總是會被湧上的眼淚模糊,伴隨著眨著眼的動作緩緩滑落。
19…18………………還有10分鐘。
「…………平次,大混蛋……」開口想說什麼,卻也只是那個人的名字。
「………和葉?」
聽到了自己的聲音,那人很急忙地從對街跑了過來,和葉不禁掉頭看向大鐘的方向,6點52分鐘,連這個她都輸了嗎?
連讓她可以狠下心的藉口也沒有…………。
平次愧疚地抓著頭髮,小心翼翼又帶著歉意地開口。
「那個,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忘了的……………妳還在這裡………」一句話斷斷續續的也講不個完整。「我知道妳很生氣,但是請聽我解釋………好嗎?」
因為她什麼反應也沒有,所以他反而膽戰心驚起來。
「…………昨晚去幫忙的事件,因為記著今天跟妳的約定,所以拼著徹夜想快點解決,要大瀧今天中午前就得放我走。」懊腦地抓著頭髮,「因為很累了,不想在看電影時睡著,所以想說小瞇一下的………結果睡沉了也沒聽到手機響,我會檢討的!真的!」
小心地探視著和葉的反應,她只是默默無語。
「呃……妳可以吼我也好扁我一頓也好………」就是不要無視我的存在;他這句話沒說出口。
「………3分鐘。」一會,她看著時鐘冒出了這句話。
「什麼?」
「我剛剛決定,過了七點就再也不理你。」站起身和他面對面,「結果你來了,還有3分鐘。」
「………抱歉。」
「算了。」就算是藉口也好,他還是記得的,他們的約定……。回過身往車站的方向走去。「這不是第一次,我想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反正,我是笨蛋嘛,無所謂。」
平次拉住她,對於掌下的冰涼溫度偷偷地咋舌。
「不會有下次了…………我盡量。」知道自己的信用度已被打入負值,他選擇聽起來比較有可信度的言語。「我騎車來,走這邊。」
她不動只是瞅著他瞧。
「……我不要再聽事後的解釋。」
「我知道了。」
「你去東京要帶我去。」
「嗯。」
「不要一聽到有案子就跑去。」
「呃,我盡量……」
「什麼嘛!你這個笨蛋推理狂!」
「妳不要每次動不動就罵人行不行啊………」
「我不只動口還想動手呢!」
「粗暴女!」
「我還沒找你算帳你還敢這麼說我!是誰讓我今天等那麼久的?!啊??我現在可是很想扁人的~~~~~~~~~」一把扯住平次的領口,卻疑惑地發現他帶著笑意。「…………你有被虐狂?知道要被人扁一頓覺得很高興?」
「不是。」他笑,輕拍她頭,回覆到兩人平常相處的熟悉模式表示她沒有改變對他的態度,他寧可她粗暴的打他一頓消氣也好過對他不理不采。
呃,當然能不打是最好的……………b;他想起和葉的合氣道二段。
「啊,對了,我被電視台邀請參加比賽,毛利偵探他們也會參加,地點在沖繩。」兩人並步走著,平次想到便開了口。「……………一起去?」
和葉斜眼望了他一眼。「這回的信用度是多少?」
伸直兩手作投降狀,平次哈哈地苦笑著。
「好吧,就當作你的賠禮吧。」想起剛買的泳裝很快就可以派上用場,愉快度上漲了不少。「呼,回家打電話問問小蘭會不會跟去。」
「說要玩妳就開心了。」突然被什麼給吸引住,低頭湊近和葉的耳邊。
「…………什麼味道?香水?」
彈跳開後直覺性地捂住發癢的耳朵,一張臉漾地通紅。
「別在人耳邊說話啦!變態!」
「誰變態了!只是在想妳怎麼會用這種東西…………」直盯著她思索著,這時才留意到她跟平常不同的打扮。
「怎、怎樣?」緊張地怕他看出什麼來。
「沒有。」說出來大概會被打吧?平次秉持著明哲保身的原則。
不知是鬆了口氣還是失望的成份大,和葉順口轉了個話題。
「啊啊……結果今天沒看成電影,白白浪費票了。」
「嗯?改天再看也沒關係啊,反正買的時候沒劃場次。」
「這樣。」接收到訊號的和葉把他的回覆再咀嚼了一次。「……買的時候?你不是說那是別人送的?」
「呃………那是………;;;;」平次再度心虛地頭上掛汗。「呃,沒錯!那是別人送的,我記錯了。」
「嗯…?可疑喔??那告訴我是誰送的。」
「呃,就是…是……。」
「是你買的吧?平.次 ?」
「…………囉嗦!」
因為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害臊(?),她非常快樂地一路逗弄著他玩。
她以為今天是特別的。
…………………而且似乎不是只有她一個人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