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 惡 .

 

「哼……」

 

仍舊是寂靜的午夜,跟市中心那兒燈火通明兼警鈴大作的熱鬧比起來,住宅區這頭的氣氛真可說是難得和平。

 

「晚安…………名偵探。」

 

座落在住宅區裡最高大廈的頂樓,他輕巧地解除了滑翔翼的裝置跳落,未直起身耳裡便傳進了那人的聲音;出現在眼前的是身著西裝的那個人,他的對手,人稱東之名偵探的工藤新一。

「難道是在等待我嗎,名偵探?」許久未有如此的兩人對峙,世紀大怪盜仍是一慣的嘻皮笑臉。「對於久不見君的在下而言真是受寵若驚。不過,我以為……來的該是小偵探?」

 

新一的表情一瞬間有些僵硬。

「………你永遠見不到他了。」

「那真是可惜。」逆著月光看不清基德的表情。「我還挺喜歡他的。」

「少胡說八道,回復正題吧。」新一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白色卡片。「你的預告函,我會來到這裡想也知道是破解了,遵照約定把今天偷來的寶石交出來。」

 

那是今天早上從目暮警官那兒轉了多手拿到的,眼前囂張的怪盜留下了"若能破解我的暗號就歸還獵物"的訊息,可想而之今晚的警備方面又是如何的雞飛狗跳。

基德無所謂的聳聳肩,右手一翻夾在指間的就是今晚失竊的寶石;新一伸出手奪過,確定後便回身往頂樓出口而去。

 

「哎呀呀,這樣就要走了嗎,名偵探,不陪我多玩玩?」基德閒適地雙手插在褲袋內,對著新一的背影開口。「難得我們兩人在這樣的夜裡相遇呢。」

「竊盜案不在我的管轄範圍之內。」腳步停下,不過他還是沒回頭。

「那麼什麼才是名偵探的管轄範圍之內?」

「………殺人案件。」

「你的意思是說,若是要和你交手的話,在下得將現場弄成"殺人案件"囉?」

 

不帶溫度的話語,讓新一的背脊起了一陣寒意。

「你敢?!」瞇起眼回頭瞪視對手;一身雪白映著月亮光暈的怪盜,這幅畫面充滿了鬼魅感。

「對"犯罪者"的我而言有何敢或不敢的分別呢?」他勾起嘴角冷笑。「名偵探,恭喜你脫離了那軀殼、脫離了黑暗中糾纏住的葛藤,"正常地"生活在光明下。」

 

基德指了指新一,又將手指指向自己。

「而我呢,雖然仍處在黑暗中,你想否認掉自己所有的過去,要將我們兩條容易交會的線扯開成平行,你以為,對於曾在同一世界裡的你而言,有那麼簡單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不是偵探嗎?找答案不是你們的工作嘛。」像是在盛大的舞台上謝幕般地,他誇大的恭身行了個禮。「如果是"江戶川柯南"的話,他想都不想一定會正面接受我的挑戰的。」

 

「那麼你呢,"工藤新一"?」

 

伴隨著手指輕彈聲,基德消失在一陣煙霧裡;新一瞪視著他原先站立的地方,久久才從緊咬的嘴裡吐出一句話。

 

「討人厭的傢伙……」

 

 

 

※ ※ ※ ※ ※ ※ ※ ※ ※ 

 


 

午休時分的江古田高中,教職員室外的長廊一陣從未有過的騷動,學生聚集在此竊竊私語,不時還伴有莫名女孩子的尖叫聲。

騷動的主角若無其事地從校長室走出,對週遭多到不自然的人群彷彿視若無睹般地不以為意;在門口旁等待的金髮男子迎上前,示意他往另一方向離開人群而去。

 

「為什麼選這時候?你們校長還以為發生什麼案件緊張的很,承蒙召見。」

「不選午休時間就見不到人了。」一頭金髮從倫敦回國的名偵探,白馬探笑笑地這麼說著。「還是你寧可選擇上課時間讓全校學生熱烈歡迎"工藤新一"大偵探光臨,為本校再製造另一個大新聞?」

「沒有其它選擇嗎?」新一嘆了口氣,想起了昨夜的事情。

 

 

『喔?想不到工藤偵探對怪盜也有興趣。』

回到現場歸還從基德手裡奪回的寶石,迎面而來的聲音饒富興味地對他說著。

新一在腦中搜尋了一遍面前人物的資料。

『……難得倫敦的名偵探會慢了一步。』

『班機延誤也是沒辦法的事。』男子輕笑。『我是白馬探,請指教。』

 

在新一向警方報告事件經過時白馬探只是在一旁聽著,之後,開口。

『為什麼負責刑事一課的你會插手怪盜的事?』

『……我在,"找答案"。』

『"找答案是偵探的工作"是嘛?』白馬探笑著接口。『果然是那傢伙會說的話……』

 

 

"既然如此,就介紹個頭號嫌疑犯給你。"

 

 

「真是意外,他跟你長相倒還有點相似。」彷彿知道新一在想些什麼,白馬探側過頭瞄了瞄他後這樣說道。

「喔?」

兩人來到通往屋頂的入口,打開門,一片晴朗的藍天出現在眼前。新一四面看了下周圍,並沒發現任何人影的存在。

「黑羽。」身旁的白馬探開口對著空氣喊道。「你在吧?」

四周仍是無聲,白馬探這回對著上方的屋簷出聲。「黑.羽.同.學,要我上去把你抓下來嗎?」

「吵死了!」不耐煩的聲音從上方傳下來,新一有趣地抬頭;原來如此,在入口正上方,一般而言是放置水塔的地方嗎……。

「因為昨晚"工作"所以睡眠不足嗎,黑羽?」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咕噥著的聲音帶著濃厚的睡意。

「嗯?這回我可是有"証人"呢。」白馬探對著身邊的新一眨眨眼示意,繼續跟上頭的人窮耗。

「就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不是……!」突然半個人身從上方倒反著在眼前冒出,正對上新一的臉讓他嚇了一跳;對方似乎也沒料到不是白馬,驚愕地睜大眼,一時失手地整個人掉了下來。

「……痛…」

 

新一無言地看著面前坐在地上按著背吃痛的少年,一頭亂髮,學生制服也不好好穿著的大開著領口,標準想什麼就會出現在臉上的單純學生類型;難道會是這傢伙嗎……?

「怎麼了?你們不是昨晚才見過面的嗎。」白馬微得意地看著黑羽,仍是以一貫的肯定句說著。

「煩耶!你要發神經到什麼時候!」站起身,因為出入口被白馬他們擋住走不掉,他只好雙手插褲袋一臉臭地瞪著兩人瞧。「每天每天這樣不煩嗎!」

「白馬,你確定?」新一轉向白馬的方向問道,他實在無法將面前看起來像是不成熟小鬼頭的少年跟深夜裡玩弄警方於股掌間的華麗怪盜聯想在一起。

「說是肯定也不為過。」白馬帶著深意地說著,伸出手為他介紹。「黑羽快斗,我的同班同學,擅長的是…………魔術。」

 

快斗的臉色在那瞬間非常的不好看。

 

「討人厭的白馬又要多一人了嗎?!」活脫脫是世界末日將至的驚恐表情,感覺起來好像是被糾纏的很悽慘的感覺;新一這麼想著。

「…………我還是希望能"眼見為憑"」新一嘆了口氣,雖然說白馬會這麼說一定是有他的理由,不否認自己也有好奇的心態,但是事實是什麼他還是希望能由自己親自挖出來。

「証據嘛,要來看看是誰會早找到嗎?」白馬探無所謂地攤了攤手,完全無視於他們討論中的主角在一旁哇哇叫地抗議著。

 

彷彿是怕他接受白馬的說詞,快斗一把抓住新一的手臂拉他到一旁低語。

「不要相信那傢伙的胡說八道啦!他老是把我當犯人看待差勁透了,看你也不像是惡劣的傢伙,幹嘛跟他在一起啊!」

「呃,我不……」霹哩啪拉的一大串不滿在新一耳邊炸開,還沒反應過來又見快斗扯著頭髮自顧自地亂吼。

「不對!會跟白馬這種人交朋友的人個性應該也不會好到哪去!啊啊啊煩死了,我要什麼時候才能脫離這傢伙的陰影啊啊啊啊~~~~~~~!」

「真是謝謝你的評語啊,黑羽同學。」一旁的白馬似乎是習以為常般地接話著。「不過我想你的話對工藤是沒有效用的,就不用再繼續演戲下去了。」

 

快斗沒禮貌地用手指著新一帶著問號"工藤?"地歪著頭。

"啊啊,工藤新一",新一點點頭,這般地回覆著。

 

「嘿……電視上常出現的那個高中生偵探?!」驚訝地張著口,指著對方的手指仍沒放下來;「嗚啊,不會吧!你跟白馬是一掛的嗎?」

新一微挑眉,他分辨不出對方有任何作假的成份在;亦或是,他真如白馬所說的,演戲到如此如火純菁的地步?

「你好像很不喜歡白馬?」就目前的情勢,新一隨便挑了個話題開口。

快斗先是一臉呆的表情,其後,肩膀隨著臉上的表情垮了下來,嘆氣。

「我對那傢伙很沒輒」他小小聲的抱怨著。「老是懷疑我是小偷。」

「既然你都這麼說我也不客氣了……黑羽同學,我有問題請教你。」注意著兩人對話的白馬探擰住眉頭,目光剎時變的犀利許多。「昨夜11點30分,你人在哪裡又作些什麼?」

啊,預告上的作案時間…………。

「真是夠了!一直懷疑別人!你根本不是推理嘛!」快斗跳起來對著白馬大吼。

「那是有科學根據的。」

「去你的科學!科學就不會弄錯嗎。」

「我對家叔研究中心的信心就跟你否認是基德的能力一樣強喔,黑羽同學。」

「你滾回倫敦去啦!」

 

………………………………好吵。

 

看著眼前兀自針峰相對鬧的不可開交的兩人,新一把視線調到護欄外頭,盯著像是被鐵絲網切割開來的藍天瞧。

那個平常也總是同他如此吵鬧不休的青梅竹馬,到現在還是為了"他"的不告而別而難過著嗎?仍不死心地找尋著那個打從一開始就不存在的角色嗎?

 

………………久了,就會忘了吧。

 

如同自己還是"他"── 『江戶川柯南』時一樣,人們漸漸地淡忘『工藤新一』這個人;反之不是亦同的嗎?

一個月?兩個月?他有多久沒敢去直視她的臉?

所有事情都不是自己能掌控的,要如此突然,他也沒法預料…………

 

 

 

※ ※ ※ ※ ※ ※ ※ ※ ※

 

 

 

「喲。」

「……什麼閒風把你從大阪吹來的?」

總是一身輕便打扮的黝黑少年,對他冷淡的回應非常不以為然,跟著新一走進警備著的大廈內;最近新一可說是卯起來支援警方的案件,要找他的最好方法就是往現場去。

「誰叫你這傢伙沒把善後處理好。」服部平次,總是協助他的友人在後頭這麼碎碎念著。「我快被和葉給煩死了……聽說那個大姊還是認為"他"失蹤了?」

「啊啊。」沒錯,雖然阿笠博士再三跟蘭表示柯南只是回去父母居住的國外了,她堅持相信柯南不會不告而別,他們一定隱藏了她什麼。

「你不會用你那變聲器打個電話給她就好?」

新一腳步停頓了下,隨即又繼續往前走。

「……我現在沒有辦法跟她說話……」 要說謊?還是說實話?他微瞇眼。「反正,久了,就會忘了。」

「啐!你到底在耍什麼任性啊?!」標準動手比動口快的平次伸出雙手互折著手指發出關節的喀喀聲。「你以前可不會這樣畏畏縮縮的啊!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嗎?」

 

忽地,新一輕笑。

「怎麼,連你也覺得柯南比較好嗎?」

「你是什麼意思?」

還未得到答案,另一頭傳來呼喊新一的聲音打斷了兩人對話。

「工藤,這邊的部署照你的意思作了……喔喔!服部老弟你也來啦?」

留下服部和目暮警官繼續哈拉,新一到處尋視著週邊的警備狀況。

 

不知已經是第幾回的追捕,或許是因為白馬探也總是在現場的關係,他和今晚的主角──人稱世紀大怪盜的基德,並沒有多少能私自對峙的機會。

他心裡有東西想問,但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有話想說,但又不知道對方到底懂不懂,甚至是,他連自己也搞不懂。

室內的大鐘敲響10下,預告的時間到了。

北方傳來爆裂聲,隨後是警鈴大作、警員們開始奔跑的腳步聲。

既然中森警官保証鎮守空中和外頭不會讓他以滑翔翼脫逃的話,要從頂樓的現場離開就只能循著樓層吧?新一邊想邊往樓下走去

也許兩個偵探在現場很不公平?基德近來的行動愈來愈犀利了,不僅是單單不在乎破壞現場物品等的關係,整個人也是冷冽殺氣騰騰地。

要是最後被逼到死角,又會作出什麼事呢?

 

突然,新一被一個亮光吸去了注意,他瞪大眼,往一樓衝去。

被關掉電源開關、警員間告誡著不可使用的電梯,為什麼其中一台啟動了?!

通過樓層的警備,他來到一樓最深處,珠寶展示的樓層,四周所望之處是一片漆黑,只有遠方的大門以及樓梯間隱約透出光亮。

抬頭看著面前數字停留在1樓的電梯,新一仍是按下了上樓按鈕;人大抵不會在裡面,他心想,如果是他的話,以這個引開注意也是可能的。

就在電梯門開啟宣告裡頭無物的同時,新一的身後傳來細微的聲響;隨手一旁拿了個鐵片撬住電梯門大開,就著光亮他小心地往玻璃櫥櫃間走去。

折了個彎被面前的人影嚇到,定了定神發現映在玻璃上的黑衣西裝人是自己,小小的吐了口氣。

 

「真是………」果然是人嚇人啊。

忽地耳邊傳來輕笑聲,因為那聲調太熟悉了,讓新一禁不住起了一陣寒顫。

那是,他自己的聲音。

緩緩轉向那面"鏡子"的方向,只見那鏡裡的"工藤新一",氣定遊閒地雙手環胸,妖魅地對他笑著。

「以為見著鬼了嗎?大偵探。」新一的口氣、新一的語調,這樣的人出現在面前的時候要怎麼辦?該如何作?

「……假扮成別人,這麼有趣嗎?」勉為其難的發出聲音,沙啞地。

「不是有趣,是很"方便"。」那方微笑著。「我可是正大光明地離開的喲。」

「你到底想要什麼?」直覺地,他問出口,含有其它意思的問句,不知道他懂不懂?

「……那麼你呢?」面前的人影不知不覺間來到他的面前。「你想要什麼?你又在意著什麼?」

基德伸出手,觸碰到他的臉頰。

「你在逃避什麼?」

彷彿被蠱惑般地,新一只是迷惘地看著面前的"另一個新一";那好像是自己分裂成二個,互相窺視一樣。

「我……在逃避……?」

「是啊,我,知道。」繼續喃喃念著催眠似的話語。「我們,是不可分的雙生啊……」

「你一向都是用無畏富挑戰的眼神追尋著我的不是嗎?……你遇到愈難解的謎時,雙眼閃著鬥志的光芒是最吸引人的……」

「我需要……那種眼神……」手指輕拂過新一的雙眼。「只可惜,現在看不到了…………。」

 

一句話提醒新一兩人現在的處境,猛地手一揚格開對方的碰觸,怒視著眼前的人。

「這種事你沒資格說!」

被觸摸到逆鱗般地對他大吼。「你是全世界我最痛恨的傢伙!」

 

「工藤?!」在他的怒吼之後的是趕到的兩人,在見到面前站著兩個一模一樣的新一時皆傻在當場。「基…基德?那一個是工藤?!」

「呼呼,主角全到齊了。」離出口較近的那個新一也不隱瞞地彎身鞠了個躬。

「那麼,在下就退場囉。」

閃光彈的光芒隨著話語炸開,三人忙避開與強光直視的狀況。

「抓住現在出去的那個人!!」白馬探仍不放鬆地對著門口大吼。

人影晃過門口的警備面前,經過時還對他們笑笑。

「耶?咦??可是那不是工藤偵探??」警員們仍摸不著頭緒地看著人遠去。

「嘖!!跑了!」白馬探回頭向著新一的方向。「他剛剛跟你說了什麼?工………」

話語在見到他的樣子後停頓;只見新一痛苦地緊抓著自己的手臂跪在地上。

「喂!怎麼了?工藤!?」平次急忙地到他身邊,搭住他的肩輕晃著,生怕是哪裡受了傷。

「…………可惡……」咬牙切齒般地低語從新一的嘴裡發出。

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那傢伙憑什麼這麼說!!!

 

「可惡~~~~~~~~~!!」

 

 

 

※ ※ ※ ※ ※ ※ ※ ※ ※

 

 

 

依然是天空中高掛美麗月娘的夜。

電視裡不停地播報著作案現場的消息,那傢伙又順利地犯案得手逃脫,現場圍觀的名眾歡聲雷動地。

盜賊受歡迎被崇拜,這個世界是怎麼了?

煩躁地關掉電視,新一仰躺在自家屋內的沙發裡,了無生氣。

就算他不在現場也一樣,白馬會把該作的事作好,多一人少一人,都一樣。

不見得他在就會追捕到他,不見得警方對他抱持任何希望。

煩躁…………

 

閉上雙眼,他把自己埋在沙發裡,沉在闇黑的房間中。

很久沒去學校了,蘭今天也是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按了他家門鈴,給他今天課堂上的筆記,然後什麼事也沒問,什麼話也沒多說,離去。

他在,期待些什麼?

 

身後的窗子發出磨擦的喀啦聲,背對著窗子的新一小小的顫動了下。

 

「…………為什麼沒有來?」

他,為什麼要來?

 

「……沒有必要。」努力保持著平靜,新一這麼回覆。

 

屋內流動著一陣長長的沈默,開著窗子吹進夜風,帶起夜訪者的披風,啪沙啪沙地。

「工藤新一,你在期待什麼?」白衣怪盜在身後冷冷地出了聲。

新一直起身,充滿怒氣地瞪視著他。

基德視若無睹地繼續說下去。

 

「要別人說出"需要你"、"沒有你不行"、"你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這樣的話你才能 得到滿足嗎?少自欺欺人了……」

「你不先出聲,別人怎麼會知道你有話要說?你希望別人知道你心理想些什麼,卻都排拒他人於千里之外,大偵探,你也任性的太過自私了吧。」

「你懂什麼!」新一翻身跳下沙發,與他面對面的直視。「你這種人懂什麼?!」

「你還想繼續逃避嗎?可以啊,要我說多少次都可以,"你是我唯一承認的對手,工藤大偵探,全世界我只想被你追捕"…………這樣你滿足了嗎?可以收起喪家之犬的態度嗎?看了就覺得反胃。」

「…………………」

「你固執於他人言語對你的重要,但你又知道世人的話有幾句真心?欺騙是我拿手的、說謊是我擅長的、把人玩弄於股掌間是我的看家本領。」基德誇大地張開雙手,露出自滿的表情。「華麗、自傲、無所不能!你們不是這樣稱呼我的嗎?……『KID the Phantom Thief』……」

「需要我一直說著拿手的謊話討好你嗎,大偵探?」

 

「……我很討厭你」

帶著恨意的口氣,向前扯著對方的領口,新一一字一句地緩緩說道。

隱藏在心底的願望,被對方準確無誤地踐踏個一文不值。

 

壓抑掉想挖出那對總是怒視地、魅惑他的雙眼的衝動也只是一瞬間的事。

基德細瞇起眼,用力扯住新一後頸的髮絲,覆上了他的唇。

舉起左手,揮拳的動作被基德輕鬆格開;感覺扯住自己頭髮的力道又加重了,他知道對方根本是在宣洩怒意。

恨恨地,他反擊了回去。

直到鐵屑味在口腔裡擴散開來,對方才鬆開手。

 

「真巧,」拭過嘴角的血痕,因憤恨造成的傷口斑斑流出的紅色液體不停地滴落在雪白衣裳上。

「我也很討厭現在的你。」

往窗外蹤身一跳人影隨即消失在月夜裡,新一瞪視著窗外良久良久,『碰』地一聲重重地捶擊在牆上。

 

「……你以為……我不明白嗎?」

 

 

 

※ ※ ※ ※ ※ ※ ※ ※ ※

 

 

 

「嘿?今天沒在上面睡覺?真難得。」

 

朗朗晴空,今天也是萬里無雲的好天氣。

坐靠在屋頂入口旁牆邊,雙手交疊在腰間的快斗仍是緊閉著雙眼。

 

「……走開,別煩我。」

或許是罕見地快斗會在週身發出低靡排斥的氣氛,白馬探識時務地沒有再繼續每回兩人一磨擦便會有的爭辯和火爆場面。

正打算離開時,快斗臉上的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喂,黑羽。」對方沒回應,不過他還是自顧自問下去。「這個,怎麼了?」

微睜開眼,快斗瞄了瞄白馬探,見到他手指點點唇角,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貓。」再度閉上眼冷笑了下,不覺地牽動傷口帶出細微的刺痛。

「嗯?」跟貓有什麼關係?

「被一隻潑辣的貓咬到,這樣回答可以了嗎?」

語帶不耐地送客口氣;白馬搔搔頰,乖乖地離開那兒。

……難不成他跟中森青子吵架了嗎……,不過她今天並沒有什麼異狀……;出現在白馬腦子裡的是這個念頭。

好像觸及到他人的隱私……。就算有滿腹疑問,他也沒敢再繼續講下去。

 

 

午後第一節課鐘聲響起,快斗人仍保持原姿勢連動都沒動。

雜亂的腦子裡理不出清晰的思緒,他現在只想讓它一直空白下去;不要想就好了,任何會發生的事情,都讓『基德』去處理吧,有什麼事是萬能大盜基德作不到的呢……對吧?

是的,基德一定作得到的,只要他一直抓著不放的話........。

 

才想著,原本曬在身上的陽光被遮掩地一片陰影灑落身上,他微皺眉。

柔軟的觸感滑過嘴角,他猛然睜開眼,對於眼前的情景卻只能僵直著全身無法開口。

 

「…………你連舌頭也被貓咬掉了?」

先打破沉默的是意外的訪客,收回觸碰快斗的手指,視線仍停留在他的傷口上。

腦中轉過數十種脫罪的方式和說詞,最後快斗還是選擇別過臉。

 

「……我不知道你的意思是什麼。」千篇一律的回答。

新一無所謂地在他身邊落坐,感覺到快斗神經緊繃著,他愉快地輕笑。

「……做什麼?」快斗有點惱怒地。

「沒,只是知道某人並不是所有事都能掌控的感覺很不錯。」

「………………………」

「我啊,剛剛去和蘭談過了。」新一像是在跟同學聊天的口氣,就這麼自然地說著。「她笑著對我說,"歡迎回來"。」

 

就算他那麼長一段時間不在她的身邊,她仍是相信『工藤新一』仍有歸來的時候;就算他回到了原來的軀殼,因無法釋懷過去的種種把自己關閉在自我的籠子裡,推開所有向他伸出的雙手,她仍和他保持一定距離地靜靜守候在那兒。

 

服部也是、甚至……基德也是。

 

等待著他,『真正』的回來。

 

他是一直都存在著的,到底為什麼他深陷於過去的泥沼裡不肯出來?

 

好像就這麼簡單地海闊天空了。

為什麼,他不肯早一點面對,又不肯給身邊的人多一點信心?

 

「喔……?」曲起膝蓋,快斗雙手輕環抱著。

所以?

「所以啊,我覺得現在燃起了雄雄幹勁一定要抓到基德……哼哼哼哼……」伴隨著令人頭皮發麻的邪冷笑聲,帶著挑戰的眼神,新一意有所指的看著他。「這,就當是我的『回禮』吧。」

快斗微將臉埋在膝中,一會,噴笑聲從他的嘴裡發出。

「………真是沒誠意。」

「唔……這不是他所希望的嗎?」

 

如果被這種眼神再次追逐的話………………那麼我…………。

 

「嘿……不過基德真是不老實又討人厭的傢伙。」新一把眼光調向天空,這麼地下著結論。「裝模作樣又愛說大話,讓人喜歡不起來。」

「……………………………b」

「不過,『黑羽快斗』的話嘛………………」

「………嘛?」

「………………………」

「……………工藤?」

「保密。」

「喂!-_-」

「我想請無所不能的基德作一件事。」

「………你跟我說也……bbb」

「嗯,只要他能假扮成『江戶川柯南』的話,要我說什麼都沒問題………^^」

「………………(青筋)」

「咦,基德也有作不到的事嗎?:Q」

「……基德倒是可以馬上讓『工藤新一』再度消失喔……哼哼哼……」

「哎呀?我知道他捨不得的。」

 

又是初遇時那自信滿滿帶著傲氣的語調,對於這樣的新一,快斗也只能無奈地揚起嘴角嘆氣。

今後的日子又能重溫舊夢吧?

夜晚來臨時,也不會覺得黑闇太過虛無…………。

………因為還有白晝的世界在等待著……………。

 

May 12,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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