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馬.

 

-- 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

 

現在就是在思索這個問題。

 

她的家裡,她的房間,現下正有個男人大剌剌地坐在地毯上,偏著頭以床墊當靠背睡的很是舒服,讓回到家中的一打開房門就挑高了眉頭。

她在那張熟悉不過的面孔前蹲了下來,雙手托腮打量著眼前的細緻容顏。

 

所謂的「青梅竹馬」,只不過是小時候湊巧住在附近一起玩耍的同伴而已,長大後各走各的路不會長久在一起也是世間的定律。就是那麼恰好,這種玩伴她也有兩個,也不知道是否互相影響的關係,兩人就算長大了分開了,同樣熱衷於網球這件事非常的相像。

眼前的「青梅竹馬」之一,理論上她是該稱他一聲學長的,可就這根深蒂固的孽緣關係,就算在同一個學校裡她也沒稱他過一聲長輩。所以就算是偶爾碰巧在家門外遇見了一同上學,聊天時接收到女學生們投射過來的殺人目光,像個野孩子般跟他的朋友一道瘋了似的嬉鬧,當人問起時她總是大方地說著孽緣的前因後果。

但是,很快地就發現了,當那個人以對待妹妹的口吻向旁人解釋他倆的關係時,自己明顯的不快感。

不想當他的「妹妹」,但是又害怕改變現在的關係,矛頓。

 

伸手撫過他頰邊的髮絲,對於手上傳來的絲滑觸感很是訝異;上天真是不公平對吧?所有優勢都讓這個人拿去了,世人稱他為天才,男的女的都對他投以欣羨的眼光;所以不要說他的弟弟出現了反叛意識,就連身為女孩子的她外貌都比不過對方時,是覺的有點酸的。

不預期地,剛剛入門時浮現在大腦裡的句子此刻又冒了出來。

 

哈姆雷特第三幕,當身為主人翁的哈姆雷特掙扎在生命或死亡之間所說的話語;當這個矢志復仇的丹麥王子在時間流逝後,要置仇人於死地的決心也一天天被磨減。要動手或是不動手?他掙扎著;他該下手的!因為父仇;他不該下手的!那是他的親人,動搖的下場是折磨著他的心智幾近瘋狂。

 

那是否表示自己也像他一般該作出選擇呢?

一直都很努力地保持著那三角的平衡,但若有一天自己不去破壞它,也會被外人給破壞的吧?真的要等到被人奪走了再來後悔?但若失敗了,她也清楚的知道是無法回到原來的位置的。

要不要?要不要要不要……?她只希望這個無法下定決心的選擇不會同哈姆雷特的鬼魂父皇一樣如影隨形地時時折磨自己。

 

「周助。」她輕喚道,但眼前的人一點也沒有醒來的跡象。

 

「……周助?」

低頭湊近他,均勻的吐息近在咫尺。

 

……這個時候電視劇都是怎麼演的?主人公應該是會趁人不備時偷襲吧,白話說機會難得要下手要快,錯過這個說不定沒有下次的機會,但單單只是淺嚐則止不拆吞入腹似乎不合現代人講求的效率……?對自己能有這種荒謬的想法自己都感到有趣。

但如果真的好死不死照著劇情發展被他發現了……。

 

To be or not to be.....?」

勾起嘴角像是在嘲笑自己的膽怯,她下定決心般地深吸了口氣。

 

 

 

「不二周助!!」

 

 

如同平地雷的吼聲直接在他耳邊炸開。

 

再怎麼睡夢中的人突然被這麼大的聲響穿過耳膜也不可能無視,就算不二周助是怎麼樣的天才,在這種外力破壞下醒來也沒辦法保持一貫的笑臉。

 

「…… ,我很清楚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不用喊的那麼大聲……」

一手掩著耳朵一手抵著額頭,他只覺得耳膜仍在嗡嗡作響。

「沒看過鳩佔鵲巢還睡的那麼舒服的。」站起身把自己往床上丟。「什麼事?該不會是專程來我房裡睡覺的吧?」

不二只是微笑不語。

「說吧,到底是來作什麼的?」

 

抬頭看了看床上問話的人,再看看她隨意丟在地上的書包,上面和他相同的校徽格外醒目。

「…………因為好久不見?」一會兒,青學的天才說出了這個理由。

 

聞言翻翻白眼,往枕頭倒去。

「不是上週才見過面的嗎……」

「那是上上週的事。」

「上週比賽時我有去看啊?」

「可是我只看到妳在幫佐伯聲援。」

 

側過身和床下的不二視線相對,對於他為何把另一人牽扯進來感到不解。

 

「……青學的應援隊那麼龐大,就現場情勢看來我幫那邊喊個幾聲加油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不是?」

皺皺眉,思索著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可以讓他轉話題到這裡來。

「你吃錯藥啦?幹嘛把小虎扯進來。」

 

兩人互不相讓地沉默對視了很久,終於不二像是肯退一步般地嘆了口氣。

「我今天也到市區去了。」他說,等著她的反應。

原來如此,他是看到了那個;了解的點了點頭,也沒有任何隱瞞地像在講述今天天氣般地開口。

「我跟小虎去逛街了……,沒有約你是因為你有社團活動。」

「今天教練有事提早結束。」

「喔……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也想去。」

,」不二再度嘆氣。「妳應該知道我並不是在意有沒有一道去的問題。」

「只是覺得妳對待我倆的態度不怎麼公平,我想說的是這個差別待遇,一直以來我們都是很均衡的狀況;但好比說像是今天我看到的,妳會親膩地叫著小虎,挽著他的手臂和他談笑,就不會這樣對待我。」

「是,早知道你會介意,我下回會注意。」依舊裝傻,「讓你跟小虎兩個人去買東西,讓你親密地稱呼小虎,挽著他的手臂牽手逛街,這樣行了吧?」

 

!」

難得的,一向溫和的聲音裡帶有一絲怒意。

她縮縮脖子,惡人沒膽般地表現出懺悔的樣子,能老是讓微笑不二露出怒容也算是自己一個豐功偉業吧?她想著。

 

「……因為,平常都碰不到小虎啊……他離我們那麼遠……」委曲地給了個理由,只是未說出的話是,佐伯當她是寶貝妹妹,她也當他是可以相談的大哥,她沒有辦法也不願意見到不二出現同樣的態度。

「真的,我保証沒有要弄壞關係的意思。」見不二仍是不語,她只好再補了句連她自己都懷疑其可信度的保証。

 

一會那人又破記錄地嘆了氣,其後,也只是感覺到頭被輕拍了兩下。

 

「……要回去了?」看著不二拎起地上的書包和網球袋,她疑惑地問道。

「嗯,沒注意時間,已經太晚了。」走到門邊,像是想到什麼的不二周助突然地回過頭來。

「對了,關於剛剛妳說的那句………。」

「什麼?」

「莎士比亞,哈姆雷特,第三幕?」

 

臉上的黑線顯而易見。

 

「你…………"果然"聽到了?||||||||||」

第一次她會覺得她的猶豫是對的,啊啊依照前人的範例事情果真就是這麼發展嗎………。

 

不,也許是因為他的名字是"那個"不二周助。

 

「是啊。」平常的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臉上,甚至帶有點壞心地。「是想要作什麼?」

「喔,我當然是想當哈姆雷特啊。」感激著從小訓練有素,第一時間便四倆撥千金地推推推全部推回去。

想當哈姆雷特?嘿………難道我是那奧菲莉亞?」

看起來雖不像但事實上就是在跟著裝傻的不二周助也這麼順口接了下來。

「"聖潔純潔的奧菲莉亞!"。世人是這麼讚頌那位天使的耶。莎翁若地下有知聽到你這麼說會哭泣的,周助。」

頓了兩秒,她開口道。「我以為你只愛小王子而已。」

「我是沒什麼喜愛。」不二笑著朝她揮揮手算是道別。「但若喜歡,想成為那丹麥王子就不同了。」

門板在眼前開啟又關上,獨自站在房裡,茫茫然地。

 

「可是,我想你大概是忘了。」她緩緩地開口。

 

「哈姆雷特,是個悲劇。」

 

 

※ ※ ※ ※ ※ ※

 

 

 

-- It's bitter cold... and I am sick at heart

 

-------!」

「…………好久不見了英二。」

午休時分,呆站在廊外看著濃濃冬意的校庭景色,遠方呼喊她的聲音讓她回神,就見菊丸躍動的髮上沾著些許白點向著她跑來。

「真是,妳多少該叫個學長吧!真是不可愛喵。」佯裝不滿樣子的菊丸嘟著嘴對著嚷嚷。

……這種樣子哪裡像學長啊,而且不是你自己拍胸脯說著叫你英二就好的嗎。

她內心暗自嘆了口氣,伸手拍落菊丸肩上的雪片。

 

「是是英二『學長』……話說回來東京真是難得的雪呢。」

「對吧!所以啊!來玩吧!」菊丸大眼閃著興奮光芒這麼地說道。

「啊……英二好青春……」

~~~~~~~>_<!」

 

一副老人調般地故意這樣逗著菊丸,因為不二的關係所以從進入這間學校後就常玩在一塊,與其說是熟識不如說是玩伴……往往一群人鬧瘋了讓作壁上觀的不二在看不下去時給一個個乖乖拎回去;只是在他們升上三年級成為校隊正選後這種日子已經非常少見了。

 

真的,偶爾會非常懷念那時候的日子。

 

「走啦走啦,一個人玩正無趣時讓我發現閒人

菊丸一把拉過的手就是往校庭拖,少了遮蔽物直接暴露在冷空氣中讓也免不了皺起了眉頭。

「誰是閒人啊…………你的飼主怎麼會讓你亂跑?」她掙扎地想抽回手,心裡邊埋怨至少也該讓她去拿件外套吧……。

「什麼飼主啊喵!\_/ 」

 

「……英二,你這樣會讓感冒的。」

 

時間就是算的那麼剛好,菊丸身後傳來帶著無奈的聲音,彷彿作壞事被抓到般的菊丸腳步頓時僵了一下。

「啊,飼主二號出現了@_@。」回頭見到的便是披著淺藍圍巾的不二本人,她不自覺的揚起了微笑。

「所謂的飼主一號該不會是指勞苦功高的大石吧?」

不二低頭翻翻口袋,問了想一起去玩?她點點頭。

「大家都很清楚嘛。」

「喵嗚…Q_Q」

 

不二從口袋裡拿出自己的手套,接過的雙手替她戴了上去;她只是嘻嘻笑著讓他服務,彷彿這些都是理所當然似的。

 

「好了,去吧。」

拿下身上的圍巾,不二在她脖子上纏了幾圈後拍了拍她的頭。

「這個可以嗎?」拉拉身上的那抹還帶著溫度的淺藍,她問。

「本來就是妳送的,不要緊。」

他的回答讓她滿意,拉過蹲在一旁鬧彆扭的菊丸再度衝向校庭,不二看著兩人的背影只是露出寵溺似的微笑。

 

 

「……哪,。」

「嗯?」

「真的不跟他交往嗎?」

「………………」

停下捏著雪團的動作,半挑著眉看著面前難得一本正經的菊丸。

菊丸本來熱血地說下雪就是該堆雪人!被以這點雪連地都鋪不滿為由給打了回票,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地選擇了雪兔子----只是從那體積就可以知道他的兔子也會比別人大了很多點。

 

「我已經解釋到不想再解釋了喔。」

「我知道啦!只是…只是……」

「只是怎樣?」

「……沒怎樣。」菊丸放棄似地垂下肩膀嘆氣,明明在一起時所有行為都像理所當然般的自然,兩個人卻都是這種態度就算旁人急死了也沒用。「那,妳不會想跟他…呃,我是指某個人,交往看看嗎?」

 

這個問題跟剛剛的問題是有什麼不一樣?仍是那副古怪表情地看著他。

「……沒女朋友的人有什麼立場在這裡說教的?」

!\_/ 」

 

依然是難得一見的腦羞成怒,她抓抓頭,斟酌著能跟他說些什麼。

 

「好吧,其實呢……我比較膽小。」

「騙人!我看不出來!!」

「……菊丸英二,你想試試雪球洗臉的滋味嗎?」

「喵哈哈抱歉抱歉……然後呢?」

「如果被甩了我會很傷心。」

「嗯。」

「又如果對方跟我說『抱歉,因為我有喜歡的男人了…』那我身為女人的面子往哪兒擺?」

「…………………妳是認真的嗎?」

「啊?我像嗎?@_@」

 

聳聳肩,不在意對方喵喵叫地抗議,她在雪團上放上了兩片葉子充當耳朵。

回首,校舍廊下的不二仍是站在那邊看著兩人的行動。

 

真是個稱職的飼主哪……半感嘆地這樣想。

 

......but break, my heart, for I must hold my tongue.

「什麼?」

「一句對白而已,沒什麼。」

 

她將圍巾拉高,把臉埋進溫暖的毛料裡。

 

 

「…英二,我們來玩吧。」

 

 

※ ※ ※ ※ ※ ※

 

 

-- It is as easy as lying, He said.

 

難得放晴的午後,抬著一疊文件的快步通過無人的校舍長廊。

今日學校提早放學,本想快速溜走的她被老師以值日生名義給逮進辦公室,她能作的就是盡量以最快速度結束這個苦差事,只是抱著還不算輕的文件她就算想快也快不起來。

通過樓梯口時差點被突然冒出的人影絆倒,雖說穩住了腳步也免不住一把撞到對方身上。

「啊啊抱歉我沒有注意…………………啊。」

。」

不二正好接她接個滿懷,似乎不是很驚訝在這裡碰上她這回事。

「周助這個時間怎麼會在這裡?已經放學了不是?」

「我在找妳,聽說妳往這邊來。」他這般說著,低頭拍拍她的頭。

「差不多可以起來了吧?」

「啊,抱歉,很重吧?」

「嗯,很重。」

「喂!是男人的話應該要說一點也不吧?!」

「我只是把事實說出來啊?呵。」

看著她鼓著雙頰的樣子他只是笑,伸手接過她手中的文件便是往前走。

楞了下趕緊追了上去,想討回自己的工作卻無功而返,於是也放棄了並肩和他一道走。

「周助好體貼喔~~~~,真是好太太。」

「喔?開始對我改觀了嗎?」

「不不我想大魔王的事實不會那麼快改變。」

「嘿…?我以為一向都很疼妳呢。」不二微微笑,理所當然般地說道。

聽到他的話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地便移開了視線。

「………周助」

「什麼事?」

「當你想要和哪個女生交往時一定要先告訴我。」

「………」

「這樣我才能作好離開的準備。」

「這是……變相的威脅?」

「不是!……只是,位置要有所區別才行。」

"女朋友會吃醋的吧?"她微勾嘴角,狀似漫不經心地這般說著。

 

「……………我並不介意……」似乎是思考了一下,不二微偏著頭說。

「當然啦介意的又不是你。」

只差沒翻白眼,沒好氣地說道。「我也介意,所以這事說了就要算。」

頑固的性格還真不容易改變呢?」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的缺點可是數不完的。」

「嗯……我想想,頑固、膽小、被動、不作沒把握的事………」

「我沒叫你數!」

「還有,需要人在後面推一把。」

「……你還真了解我喔。」

「不是第一天認識妳嘛,嗯?」

閒聊之間兩人已經來到委員室的門口,接過文件道了聲謝,突然想起不二一開始碰面時的話語。

「對了剛說來找我什麼事?」

「嗯?啊那個不要緊。」他看看錶,說著差不多該去社團活動了。

「等等,你不講我會很在意耶,到底什麼事。」

她扯住他欲離開的衣角。「總不會是特地來幫我忙的吧?」

 

不二順勢回首,習慣性地拍了下她的頭。

 

「我找妳的事已經作完了。」

 

勾起意有所指的笑容,他留下百思不解的自行離去。

 

 

 

※ ※ ※ ※ ※ ※

 

 

 

放學後的社團活動時間,一群運動學子們在場上燃燒著他們的青春活力。

…明明是冬天為什麼看起來那麼熱……微蹙眉地這樣想。

 

慢慢地渡到了網球場邊,她找尋的人物正好發現她的存在,先是略帶驚訝的挑了眉,隨後又恢復了往常的笑容對她招呼,向著同伴交待了些什麼後便向著她跑來。

 

。」帶著爽朗的親切笑容,他來到她面前。

「怎麼啦?突然跑來」

 

面對著那令人安心的笑容她只是呆站著,隨後低下頭來欲言又止。

 

「那個,我………」

「和不二發生什麼事了嗎?」

一句話成功的讓抬頭看他,他仍是一貫鄰家大哥的笑,一手揉亂她的髮。

 

「不然怎麼能讓妳大老遠跑到千葉來?」

「………千葉也不會很遠啊……」咕噥著,她顧左右而言它。

 

「哪,小虎。」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再次說著那句話。

 

「我們三人能一直在一起嗎?」

 

佐伯一手抵住下巴思考了一下,而後微蹲下身與她平視。

 

「現在的話,我想不行。」他笑,不帶惡意地。

「但是…!」

 

「我知道妳想說什麼,我也很懷念以前三人一道玩耍的日子。」

「我們已經成長了,有各自的生活各自的想法。」

「總有一天這層關係會自然淡化的,我們能把握的就只有現在了。」

 

他繼續說道。「……所以…妳是不是也該把握一下現在?」

 

抬起眼對上佐伯帶著惡作劇般的神情,明暸他指的是什麼。

 

「………不行………我作不到。」

「妳可以的。」

「現在這樣很好,這種關係我還想再多留戀一下。」

「別害怕失敗。」

「你知道嗎,失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失敗後他便不再是『周助』,說不定連你,小虎,都會變成『佐伯』,不是100就是0,為什麼你一定要我選擇?」

「………因為妳早選了他,不是嗎?」

 

佐伯沉默了一會,而後伸手搭向她肩頭強迫她正視自己。

「振作點吧,,與其在這裡鬱鬱寡歡,最後的結局都會是一樣的。」

「在妳無法回到往常的笑容之前,我們是無法回到從前的;既然最後會變成0,何不賭賭看人生的可能性?妳不該一直被動下去,相信會有好的回報不是難事吧?」

「…………小虎,你真是個好哥哥。」

「喔,謝啦,妳倒是個傷腦筋的妹妹。」

「如果聽你的話賭輸了你要怎麼負責?」慢慢的,她揚起嘴角,是他以往見慣的調皮神情。

挑了眉,他露出笑容,如同小時候朝向她張開了雙手。

 

 

「我會一直在這裡。」

 

 

 

※ ※ ※ ※ ※ ※

 

 

-- Frailty, thy name is woman

 

 

熟悉的旋律響起,正準備通過剪票口的停下腳步,意外地看到手機液晶上顯示出難得的人名,疑惑地按下通話鈕,心裡還沒個底到底對方有什麼事。

 

「……周助?」帶點遲疑地,她問道。

「妳到家了嗎?」

「沒有,我還在學校旁車站的剪票口。」

「那繼續往前走,妳會看到我。」

 

電話都還沒掛,她便在走出站口時見到了倚牆而立的不二。

 

「很吃驚的表情哪。」他還是一貫地笑,似乎不覺得自己出現在這裡有什麼不對。

「…………你要跟我說這是偶遇嗎?」

「不,我只會說手機是個很方便的東西。」

「什麼意思?」

「想想妳剛剛從哪回來,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先是微睜大眼,"小虎嗎……"突然領悟般地算是回答了自己的疑問。

真的是太多事了………她帶著無奈地心想,而後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怎麼忽楞忽笑的?」

「只是覺得他真的有哥哥的擔心性格。」她說。「我已經不是需要人家接送的小孩了。」

「不,他倒是沒要我來接妳回家。」

「……那他說了些什麼?」

他預期之外的回答讓她再次驚訝,略帶不安地問道。

 

「妳說呢?」

 

仍是那副氣死人不償命的悠閒態度,他只是笑,先邁開腳步示意她跟上來。

 

「你這種吊人胃口的態度真是糟糕……要去哪裡啊?你的社團活動呢?」

「正好結束……何況難得接到『那種』電話嘛?」

「不二周助──!到底他跟你說了什麼!?」

「別在意,哪,到附近走走吧。」

 

回過頭,他向著她伸出手。

 

「……什麼?」

眨眨眼,彷彿看到了小時候一同回家時的場景。

 

「不把手借給我嗎?親愛的公主殿下。」

同樣的話語,令人懷念的語氣,他裝模作樣的口氣讓她有點想笑,但又覺得鼻頭有點熱。

 

「…………會被看到的喔?」

「我不介意。」接過她的手,自然地再度邁開了腳步。

「可能會被傳八卦喔?」

「我不介意。」

「到底有什麼事你會介意?」

「那就看妳在想什麼了。」

「……周助,你今天怪怪的。」

「那是因為,我一直以為每個人都想要保持平衡,不過似乎不是這樣。」

 

忍住想要馬上拿出手機對著千葉方向大吼的念頭,偏偏面前這個魔王是不可能會明白的告訴她所有前因後果,現在這種狀況下她也沒法偷溜到一邊去逼問罪魁禍首個一清二楚……;低頭看了下兩人交握的手,她開始懷疑他是不是為了不讓她溜掉所以才這麼作的。

 

左右張望想趕緊換開話題時瞧見了新開幕商場上的摩天輪招牌,像想起什麼般的要他一起過去。

「怎麼?想坐嗎?」他不明所以的看著入口標示,這麼問她。

「不是,我想到跟我說這個摩天輪用廣告在吸引客人……」搜尋著介紹標示。

「啊有了有了,『在摩天輪到達頂端時告白會得到幸福』……如何?夠經典吧?」

「嘿…還有這種事?」不二似乎是很有興趣般地研究著內容。

「宣傳手法囉,不然隨便兩個陌生人上去都會成功嗎?」她擺擺手不以為然的樣子。「繞一圈只有16分鐘卻要價9百元,不這樣宣傳肯來花錢的客人不多吧。」

真是沒有夢的人哪……」

「那不夠實際啊,周助本來就比較夢幻不是嗎。」

 

她對他作個鬼臉讓他發笑,不過他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差點笑不出來。

 

「我們也去坐吧。」雖然不二掛著微笑,但那種笑法就是能讓她發毛。

「……你在打什麼鬼主意?」

「怎麼會呢。」

 

翻翻白眼,已經被拖著走她也只好由他去,似乎想撇清什麼地對著他的背影說道。

 

「先說,我是不會在這裡告白的喲」

「呵呵,我並不期待。」

「那真是謝謝你喔。」

 

或許是他這番話讓她鬆了口氣,有一搭沒一搭地在等待時間繼續和他閒扯;非假日加上還未到熱門時段,沒過多久就到達入口處了。

 

「都是一對的哪。」不二興味盎然地研究著排隊人潮。「所謂的傳說也會加強暗示的吧?」

「你這種說詞好像在指什麼咒術一樣。」被他的話給逗的發笑。「雖說到達頂點是最美麗值得記念的一刻,可是相反的,若失敗踢到鐵板,在降下的那8分鐘裡可是會渡時如年,恨不得能馬上離開的。」

「曾經擁有那個緊張雀躍的時刻不也很美好嗎………妳看那些人們臉上還不是都寫著對傳說的憧憬?」

「緊張?」兩人在狹小空間裡面對面落坐,不置可否的挑挑眉。「你是說你嗎,魔王殿下?」

「不相信?」

依舊微笑地向確認門鎖的服務人員點頭示意,這才回過頭來對她說。

故意踢了踢原本就因空間而不可避免相抵的雙腿,她歪著頭笑的有趣。

 

「我怎麼沒看過?」

「我是屬於情緒不易表達在臉上的人啊。」瞇瞇笑,無預警地伸出手拉過她的放在自己胸口上。

手掌下的鼓動清晰地傳了過來。

他勾起唇角,閃礫的藍眸只是認真地盯著她。

 

「了解?」

 

滿意地看見她臉上再次出現驚訝,他傾近了身體。

 

「為了小時候的承諾,我盡力在維持著那個界線、青梅竹馬的交界線,妳總是說希望三人一直能在一起不分開,但是妳從沒想過對別人而言那也是很殘酷的話語。」

「妳不明說,我也無法了解妳是否會選擇誰,妳常膩著佐伯,卻又告訴我不是這樣。」

「我也只能等,等妳是否會肯對我伸手……只要妳肯伸出手,不管哪裡我都願意帶妳一起走。」

「所以,我一直以為只有我站在如此進退兩難的立場上,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原來我們三人都一樣,我們…早失去那平衡點了……」

「是誰造成的誰就該要負起責任吧?」

 

沙啞的聲音比平常都來的低沉,認真的神情是她從未看過的,向來灑脫的她第一次給這些未曾聽過的內心語給弄的紅了臉,卻沒有辦法移開目光。

 

「我……我、我是不會告白的喔!」留意到摩天輪緩緩接近最高點,嘴巴開合了半天卻只吐出讓自己想撞牆的話,她真是恨不得馬上就能奪門而出。

 

「啊啊,無所謂。」

瞥了眼窗外,對於她的話只是聳聳肩表示不在意。

 

 

 

 

「那種事我來就行了。」

 

 

 

※ ※ ※ ※ ※ ※

 

 

 

「……小虎到底跟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

「你不說我自己問……欸,等等!那是我的手機……!」

「不需要在意這種小事,還有,有事跟我說就行了不用找他。」

「……你什麼時候變的那麼霸道的?」

「呵,誰知道呢。」

「唔……果然還是該選小虎吧……」

「…………………」

「對不起我開玩笑的請不要當真……b」

「喔?」

「…………周助你今天真的怪怪的……」

「是嗎。」

「嗯,讓我覺得全身都不對勁發寒的地步。」

「…………妳已經作好覺悟了嗎?^_^」

 

 

-- If it be now, 'tis not to come; if it be not to come, it will be now.



 

Mar 20,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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