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很熟悉的曲子。」
傾洩出的樂章化作刺耳的不和協音乍然而止，她小心翼翼地先收回了雙手，深呼吸了幾次後才回頭望向來人；也不知是何時進到室內來的，也許是過於專注於彈奏上，竟是連門板開合的聲音也沒聽見。
對方一點也無任何打擾他人之愧疚感，起身從倚著的門扉旁向她慢步踱來，她只是皺著眉看著他隨意趴身在琴蓋上。
「『Joy to the World』？很應景嘛。」
「…………你嚇到我了，越前。」
The song for you
他專注地看著琴槌規律地敲擊著琴弦，似乎覺得鍵盤因此流瀉出音符很是有趣；雖覺得對方難得看起來沒什麼精神，在不好開口詢問下也只得隨他去，繼續先前被中斷的練習。
「……學姊休假日也這麼勤奮？」
看了一會兒龍馬終究還是禁不住沉默開口，她微揚起唇角沒讓他發現笑意。
不知道該算是幸運或不幸，今年的耶誕夜正好碰上了天皇誕辰補休，樂得了準備狂歡過節的年輕人們；不湊巧的是少了學校這個舞台，學子們不是提前就是得延後計畫相關活動，原該熱鬧的校園空盪盪的很是冷清。
「今晚教會有活動呀，先來學校練習一下。」滑過鍵盤的動作沒停，她順著他的話回答。「網球部也這麼勤奮練習？」
啊啊，龍馬隨意應和了一聲，看他身著球衣也知道不需再多問什麼；倒是他像是抓到了關鍵詞，挑挑眉開口。
「所以妳的意思是晚上沒空囉？」
「嗯？是啊，也要報佳音，網球部應該也有聖誕派對之類的活動吧？」
「有是有啦……」
嘆了口氣，他的表情像是沒討到禮物似的。
「……本想約學姊的。」
咕噥著的話語幾乎要消失在嘴裡，還是聽到了，一曲暫歇她停了下來，微偏過頭看著他略為不滿的表情，對於那孩子氣的樣貌止不住想笑。
「我不是網球部的成員，參加也不太好吧。」
「…………………唉。」
「？……我說錯了什麼嗎？」
「遲頓。」
「什麼啊。」
眼看龍馬支著頰將眼光調向窗外不應聲，雖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話招惹到人，她像是要帶開話題般的咳了幾聲，將雙手輕放在鍵盤上，撫過幾個白鍵。
「難得聖誕夜，彈首歌給你聽好嗎？」
「………………」
「沒意見我就當同意囉？」
右手敲擊著，帶點陌生卻又熟悉的旋律，她似乎很自得其樂似地，一曲彈畢後稍稍移了位階，再次出現的音符便是懷念的歌曲。
「我挺喜歡這首歌呢，『White Christmas』。」不在意對方有無搭話，她哼著歌。「想用E大調來彈看看，不過還是原調順耳吧？」
見龍馬仍無動靜，思索了一會兒，忽地用力地下了個音，讓他的眼光暫時放在她身上。
「其實呢……我真的沒想到今天能見到面。」
比起她平常在彈奏的樂譜，那似乎是首簡單的歌曲，但在主旋律出現後成功地讓龍馬瞪大了雙眼，看著她惡作劇得逞般的表情發楞。
任誰都能琅琅上口的一首歌。
"Happy Birthday Song"
滿意地按下最後一個音，衝著他莞爾一笑。
「嗯，這才是重點吧，大抵而言。」
「……那種附加的口氣算什麼啊？」
他皺著眉，表情從訝異回復後看來非常的不開心。
「有心的話一開始就該好好地說吧。」
「抱歉。」
「既然都知道是生日了……」
「但也是平安夜啊？」
「……妳這個人啊……」
他似乎沒輒似地嘆了氣，再抬頭時早已不見先前那無精打采的神情。
揚著挑戰性的貓眼，唇角自信滿滿地勾著笑意。
啊啊，意氣軒昂的王子又復活了嗎；有趣地想著。
「禮物呢？」
「剛剛送你歌曲了喲。」
「我是指生日禮物。」
「……剛剛也彈過了？」
「學姊，我沒那麼簡單打發喲？生日禮物跟耶誕禮物合送實在很沒誠意。」
「……我也沒想到今天能見到你啊。」
帶點傷腦筋地伸手扶著臉頰，她為難地思考著。
「明天可以嗎？」
「不．行。」
「唉……」
任性的王子殿下似乎沒有圓通的餘地，也只能偏著頭繼續想辦法，龍馬見狀唇邊揚起了狡黠的弧度。
「我不介意用個吻代替，如何？」
「欸，但我覺得還是要選個合乎年紀的禮物比較好喲？」
雖然看起來不像，但依的個性而言她是很認真地這般建議著；想到這點他這回真是重重的嘆了氣。
「我常常在想，學姊妳會不會太老成了一點？」
「是嗎？但再怎麼說也有你們部長在前面頂著喲？」
「……我不想反駁這句話。」
部長若聽到了感想一定很複雜……，他眼神有一瞬間飄到了窗外的球場上；突然感覺到衣袖被輕微拉扯著，回過頭來見著的是她一臉神秘的表情。
「我想應該不是我誤會才是。」
「……？」
「那個，晚上十點會太晚嗎？」
「是不會………」
「網球部的派對結束了嗎？」
「應該吧。」
「那麼，」
低頭頑皮地呵呵笑著，頰邊染上的那一抹讓他差點要以為自己看錯。
「願意等我到十點嗎，『龍馬』？」
又是一次呆楞，回過神才發現自己早點了頭，趕緊想反駁些什麼，卻在見到對方喜逐顏開的表情後硬生生的住了口。
查覺到自己胸口那份明顯的鼓動，習慣性的伸手想掩蓋自己的表情才發現到根本忘了帶帽子，已停頓在半空的左手只好粗暴地爬梳過瀏海，懊惱地。
──還差的遠呢。
那句熟悉不過的口頭禪無預期地在腦中出現，他看著莞爾依舊的也只能對著自己苦笑了起來。
Merry Christmas
&
Happy Birthday to Ryo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