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她 .

 

夏日的市街午後,氣溫炎熱的休日街道上,下午三時,街角的電影院湧出了大批的離場觀眾,三三兩兩地彼此交換著自己的感想。

 

「最後那個場景很有氣氛,雖然覺得沒有交待就結束實在是有些小小的不滿。」

理所當然地討論著剛剛結束放映的電影感想,向身旁人徵詢意見。

「喔?我倒是覺得這樣很不錯,留一些想像空間。」帶著笑,身邊的他說。

「雖說最後連回憶都留不住,但至少主角有過曾經的美好…給觀眾任憑想像也是一種美吧?」

「…………你確定在你腦子裡的是健全的美嗎?」

「啊,真過份哪,身心健全如我腦子裡除了羅曼蒂克外還會有別的東西嗎?」

一臉就是不相信對方說法的表情,只是斜眼望向仍舊嬉笑著的友人一眼。

 

他們一向相處的對話就是這樣,但真要說起兩人的關係的話,就只是『要好的同班同學』而已。

其實一開始是沒有交集的,畢竟依照傳聞與對方的外表給她冷淡和距離感,總覺得是不同生活圈子的人種,但當他開口用著和外表不太搭的關西腔同她打招呼,熱絡親切的笑容馬上讓她稍微修正了先前的想法。

三不五時鬥鬥嘴、聊些不痛不癢的瑣碎事,與其說他不是開不起玩笑,倒不如說是更愛開玩笑的人,三句話裡沒二句正經,所以她也不客氣地附和吐嘈了起來。

在發現他同她一樣對電影有著高度興趣,且相當熱衷於愛情羅曼史電影時,非常失禮的爆笑出聲。對他的看法已經變成奇怪又有點可愛的傢伙。雖說認為被嘲笑的對方不太高興地要她陪罪請他看電影,但沒多久後又拿了兩張電影票來說要回禮。

所以兩人成了電影良伴,直到現在。

 

 

一同在對街的咖啡店落座,比起冷氣房, 更喜歡樹蔭下微風吹拂的感覺,幾次下來他也清楚了她的喜好,總會由著她選擇室外鄰近街道的露天座位。

點完了飲品,兩手托腮,愉悅似地看著一旁的街道。他看著她這般表情也不禁嘴角上揚了一些。

 

「妳真的很喜歡露天座哪。」面對著同樣的方向,他一手支著下巴帶著笑地這樣說。

「嗯?」姿勢不變,她只是偏過頭帶點疑惑地看向他,過了一會想到什麼似地啊了一聲。

「不好意思,忍足比較想要待室內嗎?還是我們現在換個位置?」

「不用了,我不介意,只是覺得妳的喜好跟常人不同而已。」

「嗯…冷氣房待久了,偶爾也會想要享受陽光下毛細孔呼吸的感覺……」

「妳是植物嗎?」對她半開玩笑的回答他也是一貫地笑著接口。「那樣的話站到街上好了,這邊有蔭會妨礙妳生長。」

作了個鬼臉。「忍足才是老頭個性吧?能坐就不站能不流汗就不流汗,為了你的老體著想我們還是換到室內好了。」

「啊不,某些情況下流的汗我還蠻喜歡的。」

 

揚起帶點惡作劇表情的笑容,像是有什麼深層意義似地意有所指。

雖說每當他出現這種近乎狡詐的神情,就算單純的話語也會被染成有個什麼,但不能否認這時候的忍足非常有他獨特的魅力,否則週遭女孩子們的眼光不會一直聚集在這裡。

 

……雖然她每次都很不給面子地直接動手毆下去。

 

思考的時間不會超過一秒,微瞇的眼帶著警告意味。

「我想你指的應該是網球吧,忍足同學。」

「這個嘛…………」

 

順著對方的話接口就好了吧?但這般而言不會是狐狸會有的正常行為,丟出個無意義的語助詞,忍足連鏡框後的眼都笑咪咪的。

默默伸出右手就要往他那表情彈去,早料到會有這反應的忍足伸手擋住她的攻擊。

 

「呵,我就喜歡妳頭腦夠快速的反應。」

「那真是抱歉喔,我喜歡的是能讓我打從心底佩服的對象。」手沒停,她繼續找尋可以攻擊的地方。

 

因為一向打打鬧鬧,對於這些基本的肢體接觸已經很習慣了,她還會跟懷疑他們關係的人笑說他們若不是好哥兒們就是好姊妹,因為他不是她喜歡的類型,她也不是他喜歡的類型,能這般輕鬆相處簡單來講就是沒把對方當異性。

雖然依照某人花俏的外表而言沒什麼說服力…………

 

接下她敲來的拳頭,他就這麼順理成章地收緊放下,沒有鬆手的意思。

溫熱厚實的掌心觸感讓她一楞,低頭掃了一眼,那略帶粗糙骨感的手指輕握住她的,她一直注意到的,他有一雙好看的手。

對於這個意料外的行為,眨了眨眼,眼前的忍足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般,所以她就當是自己多心,不著痕跡地抽回自己的手。

 

「體溫真低。」仍舊是一貫的語氣,收了雙手以環胸姿輕靠在桌上,還不忘給了送上飲料的服務生一個招牌微笑。

 

叼著吸管,她默默地看著眼前的服務生泛著紅暈離去,在心底嘖了聲,對於忍足的發電度也是從來沒讓她忽略過的事。

 

「是你腎上激素分泌的太旺盛吧?」勾著嘴角笑的壞心的表情學了個十成十。「所以造成虛火上升?」

「要我解釋的話,妳可以說一切都是費洛蒙的錯。」

忍足一副儒子可教也的態度,修長的手指抵著下巴點了點頭。

 

無言地拿起桌上的糖包丟了過去。

 

 

※ ※ ※ ※ ※ ※ 

 

 

持續著無意義的拌嘴,話題內容也跟著天南地北,忍足笑說現在保健室跟屋頂都不能去,不知道誰通風報信讓老師知道了他們蹺課都會躲到那邊去,常常埋伏在那裡逮人。

 

「你可以去網球部啊。」理所當然地這樣說。「躲社辦最好了吧,平常不會有人打擾,我也常躲到茶道室去。」

「那是因為妳是社長啊。」忍足馬上提出反論。

「在下只是個小小社員,社辦鑰匙輪不到我保管,平常也進不去的……這麼說吧,偉大的茶道社社長,打個商量下回茶道室借我休息用如何?」

「嗯哼,我考慮看看。」

「……上回妳不就借跡部了嗎,難道是說我們交情還不到妳的標準?」

 

半帶戲謔的話語,成功讓半驚訝地微睜大眼。

 

「……他告訴你的?」

 

雖說兩人交情好到無話不談,但就這件事她沒有告訴他,也許是覺得沒有必要,也許是覺得不知道怎麼說這件事……

 

「不是。」忍足開口,但停頓了下又把後面的話吞了回去。

「那傢伙啊……最討厭扯到別人的一點小恩小惠。」

換上招牌笑容,像是不經意提起般地帶開了話題,知道只要她不想談,他就不會問,這是他體貼人的一面。

「本來還想用這個當把柄的哪,不過好像不太有用。」他這樣說。

「啊哈哈,當然的啊,又不是什麼大事。」順著他的話走。「倒是你,抓人把柄想幹嘛,打算蹺社團練習對不對?」

「哼,這麼小看我,別忘了我可是天才哪。」

「那…天才,你應該不會不知道你現在後面有誰吧?」向著忍足後方看去,意有所指地。

「!!………真的假的……」

忍足嚇了一跳猛然回頭,不過後面並沒有任何他所熟識的人影;聽一旁她笑的開心,他也只能無奈地抹了把臉。

…妳傷害到我幼小的心靈了」戲劇化捧著心口他哀怨地說。「這麼容易被女人所騙的我果然還是太純情吧…」

「明明是你作賊心虛~~~~」那麼大個兒縮在椅子上裝死實在讓她看不下去,伸出手就是往他身上戳。

「而且我又沒說有……!」

 

話截斷於他的手裡,先是看了看讓她愕然的原因,再抬頭看向忍足,他仍是像沒事一般地只是笑。

啊啊,她差點忘了這個男人臉皮之厚也是不能忽視的部份……

 

「……雖然覺得不太像…我可以說你現在是在吃我豆腐嗎?」皺了皺眉,悄悄地想再度抽回自己的右手,但這回卻無功而返。

「啊不,我只是想試試剛剛電影裡的場景。」拉過她的手背抵住嘴角,他笑的很賊。

「……其實我對羅曼史的橋段還蠻憧憬的……」

比平常略低沉的聲音,鏡片後的雙眸直直的勾向她,揚著得意的笑容,差點讓真的產生了那份錯覺。

 

 

「………………所以你昨天摟著A班的美人,前天拉著校花親吻,這些都是電影橋段囉?」

 

她的話讓忍足差點想一頭向桌子撞去。

……妳真的是沒有情調耶。」回復到以往鬥嘴的神情,他不認同地嚷著。

「TPO(時間地點場合)這麼好,妳也幫幫忙配合一下嘛。」

「因為你在這方面惡名昭彰信用度是零啊,找你寶貝花兒們去TPO吧……」

語未完,她的視線忽然落到後方,或許是見到了什麼意料之外的事物,不自覺猛地掙開了他的箝制。

忍足見狀只是苦笑似的嘆了口氣。

 

「………………小景,你出場的真不是時候。」頭沒回,他只是這麼開口說道,對上面前訝異的眼光,他只是攤攤手說因為他是天才。

 

「………………啊啊?」

身後居高臨下的冰帝帝王對他自作聰明的態度略微瞇了眼;原本只是要離開,沒想到走出店門眼前就出現兩人,才正想著又是他們兩個…時,還沒開口忍足就知道他在身後。

 

「你大白天就在發什麼神經?」

「…小的不敢。」忍足順著他的話誠惶誠恐似地低頭回了個禮。

「非常榮幸在這裡巧遇部長大人,讓您站著跟小的說話真是不敬,請這邊上座吧。」

「我沒那個時間跟你耗,白痴。」

「啊啦啦,我不是被部長稱作冰帝天才的人物嗎?」

 

跟跡部鬥嘴的忍足跟平常似乎有點不同…… 默默喝著飲料看著,心想。

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同,只覺得話語像是句句惱人般地帶著些許刺耳;而宣稱自己沒時間的跡部,嘴巴這麼說著卻是沒移動自己的腳步。

微妙哪…………

 

視線落於跡部後方店內的方向,一個身材佼好的美人含怒帶怨的眼神正是落在跡部背上;原來如此……轉著吸管,冰塊和玻璃杯敲擊的輕脆聲響和跡部特有的嗓音都很是好聽。

 

「……所以人家才會說天才與白痴只有一線之隔嗎?」

原本只是不經意地將閃過腦中的念頭脫口而出,瞬間靜下來的聲音讓她不自覺地回神,對上了忍足怨懟般的表情,再抬頭看向跡部微上揚的唇角,決定聳聳肩,當作沒開口般地繼續喝她的飲料。

「沒事,你們請繼續。」看忍足這麼一打擊似乎沒了想吵嘴的興緻,她不置可否的皺皺眉。

「不過,會長大人,您好像有東西忘了帶走。」

 

冰帝名滿全國率領200球員的網球部部長跡部景吾,同時也是這個貴族學校握有實權的學生會長,對於常在學生會、社團會議上見著的臉孔,直稱會長一點也不為過。

忍足順著眼光回過頭,不忘順便奉送哀怨美人一個微笑,悄悄的在心底翻了個白眼。

 

「……跡部的喜好類型似乎和忍足很相近?」

「不要把本大爺跟那白痴相提並論。」聞言跡部傲慢地哼了一聲。「眼光很差的茶道社社長,小心跟他在一起久了同化智能啊。」

「是,小的會謹記在心。」仍是把忍足的口氣學了個十成十,對於跡部數十年不變跩個二五八萬的態度,同樣必恭必敬地回答。

,這就不對了,我的喜好類型之一是要能陪我享受羅曼史的世界哪!」

「哇,這不就是指全世界的女人嗎?」

 

對忍足的抗議完全不為所動,想也不想的就直接吐嘈了回去;似乎已經不想繼續這種低次元的對話,跡部隨意擺個手也不管他們有沒意會到,人已經往街上移動去了。

 

「我們也該走了吧?」招過侍者示意結帳,起身這麼對忍足說。

「我大概可以預想的到等等說不定會有個美人來跟你投懷送抱……還是其實你比較想要?如果是的話那我可以先離開無妨。」

「不了,我對跡部不要的東西也沒什麼興趣。」

他跟著起身,學著跡部方才的樣子擺了個手,跟在她身後離開了那間咖啡店。

 

夕陽微染紅了視野,心情愉快似地哼著歌踩著石磚路,身後保持著一小段距離的忍足只是隨意地瀏覽著店家的玻璃櫥窗,兩人就這樣無語地走過了兩個路口,前方的因為紅燈而止住腳步停了下來。

 

 

「……

 

比平常更低沈的音調,他突然開口呼喚著她。

 

 

 

 

 

 

 

 

 

「……為什麼是跡部?」

 

 

 

 

 

 

「……什麼?」模模糊糊不真切地,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她回頭詢問。

 

「……………………沒事。」

半嘲笑似地勾起嘴角,輕推著眼鏡讓她看不清他現在的表情。

 

「只是想到下週有新電影上映,一起去嗎?」

「嗯?……啊,如果是那部的話我要去!」

 

對著他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他也跟著回了個微笑,向前跨了幾步與她併肩,繼續聊著關於新電影的話題。

 

 

「我們果然是好朋友吧?」

「…………………嗯,應該是吧。」

 

 

 

 

 

──所以說,為什麼?

 



 

Nov 12,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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